RING

溯流

·脑洞文，可能逻辑混乱。

·有点点私货。

·是HE——！！！（声嘶力竭）

我从神坛坠落，坠向轮回，坠向人间，坠向你。

一

楚暮是在家门口发现那只小狐狸的。

准确来说，其实是在楼门口的树丛里。本来他也没注意黑漆漆的树影中藏着什么，谁知里面居然传来一声悲鸣。楚暮被吓了一跳，随后从树下走出了一个银白的小小身影。

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狐狸，好像不怕人的样子，见他走来，还亲昵地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，并在他手上留下了一片血迹。

受了很严重的伤……楚暮算是个小动物爱好者，平时也没少照顾小区里的野猫野狗，见过打架受伤的，却是没见过这么严重的。小狐狸的腹部和后腿全被染红了，颊侧也有小片殷红，倒是衬得额头一撮弦月似的毛更为不凡。

小狐狸应该也是痛的厉害，但完全不见野生动物那种凶性，在楚暮面前乖的像只小奶猫，一双水晶般澄明的眼中透出依恋，一个劲的往他身边凑，竟然是不肯走了。

那就先带回去吧。楚暮对这突然出现的小狐狸也是喜欢的很，干脆把它带回家养着。

嗯……那么当务之急是处理下它的伤……

怀里揣着小狐狸，楚暮这样想着。

二

“莫邪！”楚暮侧身站在墙角，用气声轻呼，“快过来。”

红色的小狐狸迅速跑到主人面前，被男人一把抱起。楚暮怀里抱着自己珍爱的小宠物，确保它安全后，这才略微松了口气。他警觉地望向四周，没有发现一丝影迹。

暂时安全……他抱着莫邪，轻手轻脚地从小巷中穿过，向着东侧走去。

此时的城中已是一片混乱，枪声四起，城西燃起的火光映衬得这座小城宛如人间地狱。楚暮一路行来，看到主街上躺着几具民兵的尸体，电车横在轨道上，前窗上一片迸溅式的红。

情况不妙。楚暮心中焦急，没想到这里也不安全了。

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安，莫邪轻轻用爪子拍了拍他的手。娇美的小狐狸披着一身火红蓬松的毛，远远望去如一片晚霞中的烟云，这明艳的颜色此刻显得如此不祥。它发出轻柔的安抚性的鸣叫，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担忧。

“别担心。”楚暮摸摸它，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。连莫邪都看出我的不安了吗……他深吸一口气，平复一下躁动的心。一定要冷静，冷静才能带着他逃离这座被战火席卷的城池。

忽然之间，莫邪死死盯住了一座房屋背后，叫声由温柔转向了警戒的尖锐。楚暮也跟着看向那个方向。

一声枪响。

街上骤然响起刺耳的悲鸣，随即又恢复了死寂。

三

小狐狸叼着一块馒头从土路上奔过，灵巧地绕开了横流的污水。

它钻进一个墙洞，进入了一间破屋。也许说是屋子都有些高看这里——这只是一个四处漏风的窝。地上散乱的扔着杂物与垃圾，蝇虫嗡嗡叫着，围着墙角的那个人。

小狐狸冲过去，挥着尾巴驱走了那些阴魂不散的吸血鬼，露出其下腐烂化脓的可怖伤口。它确认身边没有了讨厌的嗡鸣声，这才跑到青年面前，把口中叼着的馒头放到他手里。

青年虚弱的笑了。他艰难地抬起手臂，摸了摸小狐狸柔顺的银蓝色毛发。“谢谢你，莫邪……”他开口，干涸的喉咙中像是有沙粒摩擦。

小狐狸凑到他颊边，把自己的小脑袋贴了上去，感受着那异常的热度。它发出痛苦的呜咽，像是在为青年哭泣。

“没事……咳咳。”楚暮合上眼，想要安抚一下这只通人性的小狐狸，却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。他浑身的伤口已经严重感染，高烧侵袭着他所余不多的生命。眼前一片宁静的黑暗。

小狐狸仍紧贴着他，小脑袋轻轻摇了摇，楚暮闭着眼也能感受得到。它忽然起身，向墙外跑去——它要给楚暮找些水来。

失去了身边柔软的慰藉，楚暮猛然睁开眼。从黑暗的近乎梦境的世界坠入现实，他眼前一片模糊的光斑。他看着莫邪小小的身影远去，银蓝的毛发熠熠生辉，仿佛缀着一颗颗小小的星星。

“莫邪，别走……”楚暮开口，却没能发出一丝声音。

快过来……

四

楚暮伸出手，摊开的掌心上放着一小块点心。面前的小狐狸有些犹豫，身体紧绷着，警惕地伸出爪子碰了碰。见楚暮仍是温和的看着它，这才小心地凑过去，嗅了嗅，吃了起来。

楚暮看着这只小家伙，心中泛起一股暖意。他一向对魂宠不感兴趣，此刻确实被这只小小的月光狐吸引住了。

明明只是被当成宠物的小东西……自家的姐妹也养着一只，带给他的感觉却和面前的这只截然不同。是因为什么呢？外表上没有什么区别，甚至家养的那只皮毛柔顺，显得更加可爱。除此之外……

小狐狸抬起头，懵懂地看着他。

是因为眼神啊。楚暮也注视着它，不知为何，他从那双烟晶似的银灰眼瞳中读出了信任与怀念。这双眼中绝没有对他的丝毫恶意，哪怕只是刚刚见面，就放下了全部心防，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。

楚暮并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，对这些也并不敏感。可他没来由地认为，这只小狐狸是喜欢着他的。不，应该说，是不可分割的相互依靠。不是它的单向的交付信任，是两个灵魂的共鸣。

“跟我走吧。”他说。

他站起身，慢慢向前走去。小狐狸跟在他身后，奔跑在林间的土路上。

五

“好累……”楚暮毫无形象的躺倒在地上，枕着莫邪柔软的尾巴。莫邪也懒洋洋的趴在地上，没有忘记将另外的五条尾巴盖在主人身上。

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，莫邪凭着精湛的战斗技巧击败了三个同级别的敌人。身上受了些轻伤，不过好在尾巴安然无恙，连毛发都是柔顺洁净的。六尾狐对此十分骄傲。

阳光透过树梢，暖暖的照着，这片小小的空地一片温馨。低级别的魂宠都被吓跑了，一时间这里宁静的像是家中后院，而不是危险的迷界。

有点饿了……六尾狐侧了侧身，计算着这次的战绩会得到什么样的奖赏。心底盘算着，它渐渐高兴起来，似乎收获颇丰。

然而枕着它尾巴的青年却没有丝毫自觉，仍然静静躺着，似乎快要睡着了。

别睡呀！这里不安全……莫邪闷闷地想着，眼中流露出一丝埋怨。至少先给我点吃的……

似乎从魂约中的得到了些许反馈，楚暮清醒过来，掏出几块魂核。“差点忘了……莫邪，来，吃吧。”被自家狐狸白了一眼，楚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。“抱歉，实在太累了……是我的错。”

青年的笑竟带了几分腼腆。也只有在莫邪面前，他才会露出这样有些不成熟，与年龄相符的一面。

莫邪有了吃的，心情立马好转，还主动用脑袋蹭了蹭楚暮。楚暮也是心情大好，又额外拿出点什么。

“给你的加餐。”摊开手掌，手心是莫邪最喜欢的点心。

六

背后的建筑物中传来一片欢呼。

楚暮背对着那热闹的场景，独立在寒风中。不，不是独立，他的肩上还有楚怜状态的小小莫邪。玲珑娇美的小狐狸坐在他肩上，九条小尾巴绕过他颈后，搭在另一侧肩上。

“莫邪。”少年开口。

怎么了吗？小狐狸偏过头，凝视着主人近在咫尺的侧脸。

“为什么他们始终不肯认可我呢……”少年眼眸低垂，“我已经是这里最优秀的魂宠师了。可他们只是表面奉承，内心还是不把我当做家人。只是因为我父亲是爷爷的养子吗？”他语气由低落渐渐转向愤慨。

莫邪眨了眨眼。人类的爱恨情仇对它来说还是太过复杂，它无法理解楚家人的复杂心境。就算明白，没有语言能力的它也无法告知楚暮。

不过它知道自己该做什么。莫邪用柔软的鼻尖顶了顶楚暮的脸颊，这个动作一向表示安慰。楚暮也收到了它的心意，露出一抹苦涩的笑。

“也对，他们不认可就算了。”

你不需要他们的认可。

“我孤身一人走到现在，我也可以接着走下去。”

你不是孤身一人，我一直都在。

“只要有你在身边……”

我永远不会离开你身边。

“莫邪……”少年说着绝情的话，看向莫邪的眼中却满是温柔。

不远处，楚家的仆人跑来提醒楚暮该上场了。楚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，转身走向了竞技场。莫邪从他肩头跃下，灿烂的光焰中，九尾狐展现出夭矫身姿。

我会为你拿下这场胜利，还有日后的全部荣耀。

它用尾巴环住少年，庇护他不受任何伤害。

七

楚暮走在群山之间，莫邪静静地坐在他肩上。

在印谷与雷君一战后，一人一狐的情绪都有些许低落。

回忆中那燃烧的世界历历在目，踽踽独行的狐影更是刻在了莫邪心头。

我曾经犯下那样的罪孽吗？亦或者我只是个见证者？

楚怜状态的莫邪有着完美的银白绒毛，可展现出七罪狐的姿态后，那邪异而张扬的罪印似乎昭示着什么。

我一定不是个无辜者吧……不然怎会遭受这万载赎罪的命运？莫邪静静思索，却被忽然而来的轻抚打断了。

“不是你的错。”楚暮声音斩钉截铁，“我相信七罪狐是善良的。”他的手按在莫邪头顶，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。

“我不会因为那一个画面，就认定你罪孽深重。我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。”楚暮说着，语气渐渐柔和起来。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，少年唇角漾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，“而我所见的莫邪，有世上最美的灵魂。”

那是一个能让冰雪消融的笑。凛冽寒风中，莫邪的尾巴紧紧裹住楚暮的脖颈。

八

“能让我骑在你背上吗？”十二三岁的小少年用余光偷偷看了莫邪一眼，随即小小声说道。

对于莫邪来说，这样的音量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。它思考了片刻，身体中爆发出一片怒紫色火焰。

火焰笼罩着楚暮，却没有伤到他分毫，随后聚拢出紫帝瑰丽的外形。它没有化成有着山峦巨尾的本体，而是适宜楚暮的体型。

莫邪蹲下身，示意楚暮坐到它背上。

“可以吗？”小少年大喜过望，眼睛亮闪闪的，“谢谢你！”

不用谢，这没什么大不了的。莫邪在心中默念。

楚暮小心翼翼地在它背后坐稳，小手攥紧了那丛披风似的毛发。

确定楚暮坐稳后，莫邪开始了奔跑。它跑的极快，转瞬间便是千里之外，但也极稳，坐在它背上的楚暮没感到丝毫颠簸，就连风也被一层紫焰挡住了。

小少年好奇地看着身边快速后退的景物，争鸣大地的万里河山就这样展现在他面前。

“真好……”楚暮小声喃喃道。“莫邪，总有一天我会凭借自己的力量驰骋在这里的！”他大喊出声：“我会成为配得上你的魂宠师的！”

你会的。莫邪听着，心中微动。通过魂约的联系，它能感受到楚暮的斗志。

你一定会的。

夕阳西下，恢复了娇小外形的莫邪跳到楚暮肩上，一人一狐静静向家走去。

九

轮回之狐被银色火焰簇拥着。

它高据万穹龙渊的顶峰，注视着人间众生。那些对它而言渺小无比的生命生老病死，它却近乎永恒地俯视人间，高高在上宛如神明。

直到他的出现。

莫邪将这个孩子环在怀中，用身体为他遮挡这世界之巅的狂风与极寒。他还太过脆弱，脆弱的与那些凡人没什么两样，但莫邪能感受到他体内脉脉流动的生命，以及独一无二的灵魂。

楚暮看着它，好奇地伸出手。他一定是不记得过去所经历的一切……不，对他来说，这才是一切的开始。不过没关系，他还会一路走下去，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回忆等着他去创造，还有很多很多美景等着他去欣赏。过去的我，也会一直陪伴他，保护他……莫邪低下头，任由楚暮捏了捏它的耳朵。

而我所拥有的不多了。它难过地阖上眼。情感淡薄的神明少有地感到了灵魂深处如此汹涌的悲伤与不舍。

“你不高兴吗？”那孩子吓得缩回手，小心翼翼地看着它。通过魂约联系在一起的两个灵魂分享了神明的悲伤。

“没有。”莫邪收拾起伤心，看着此时稚嫩的楚暮。“有你在，我很高兴的。”

“真的？”这孩子还是很好骗的，被莫邪一忽悠就放下了方才低落的情绪。“对了，能不能……”他低着头，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透过睫毛看着莫邪，声音低到没有。

“什么？”

“能让我骑在你背上吗？我想看看这周围……”似乎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，楚暮说着说着又没声了。

“没问题呀。”莫邪哑然失笑，一簇火焰托起楚暮，把他放在莫邪背后。

“走吧。你想看什么？”

神明背负着它的小主人，走向了人间。

零

楚暮精心地为楼下捡到的小狐狸清理了伤口，又仔细包扎过。可惜它似乎伤得太严重，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，一天天地衰弱下去。

“莫邪，坚持住啊……”楚暮忧心忡忡地看着这只小狐狸。捡回它的那天，他脑海中便跳出了这个名字。小狐狸似乎也很喜欢，被叫到时会摇摇尾巴。于是它的名字就决定了。

给莫邪准备的食物都是最好的，它却吃得越来越少。前几日还能在家中走一走，现在却是动都动不了了。

莫邪快要死了。

楚暮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，然后继续他无用的抢救。

莫邪却还是渐行渐远了。

“莫邪，要好起来啊。”莫邪点点头，示意知道。

“莫邪。”小狐狸眨了眨眼。

“莫邪……”它摇着小小的尾巴，终于，不动了。

灵魂仿佛被撕裂，楚暮将它冰冷的身体抱在怀里，泣不成声。

十

楚暮走在山林里，风吹着他略长的黑发。

如今随着城市与农田的扩张，这样保持着原貌的树林已经不多。楚暮也是难得呼吸到这样新鲜的空气。

忽然，他心有所感，低下头。

灌木丛中，一双闪闪发亮的瞳眸注视着他。

楚暮蹲下身，抱起了那只幼狐。小狐狸也乖乖的，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。

一切是这样陌生，又是这样熟悉。

楚暮心中一动，问道：“你愿意和我回去吗？”

小狐狸摇摇尾巴。

“那就当你同意了……先给你取个名字吧。”楚暮思索片刻，“就叫你莫邪吧。”

莫邪知道自己叫这个名字，这个名字已经陪伴它很久了。

但它还是很开心，摇着自己小小的尾巴。

END